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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鹰画事:守望与行走

高玉洁 发布时间:2019-06-11 10:39:00来源: 西藏日报


(注:图片均为张鹰油画作品)

  三个小姐妹的穿越之旅

  认识张鹰老师近20年了,不敢称知音,但也算是比较熟悉的朋友。可这篇文章我并不打算写他的人,虽然他也有很多故事可说——但一言以蔽之,如他少年时自己改的名字“鹰”,这么多年来,他像鹰一般,飞一飞,停一停,想一想,再接着飞……有时会飞到其他领域,比如摄影、写作、民俗研究等等;有时会飞到其他地方,比如退休的他常年在北京、西安、新加坡、拉萨等地飞来飞去;有时也会飞到热闹的城市、拥挤的人群,面对并不适应的喧哗,并不舒服的无奈,以及并不擅长的人际关系……

  但是,正如一只鹰行走天空的孤独,正如一只鹰守望山崖的执着,我猜想,张鹰最感满足与丰盈的时刻,正是一个人孤独地在拉萨的画室与画中情景及高原万物对话的时刻。而他的心,不在内地的繁华、城市的拥挤,而是在他的画中——似乎是真实的西藏,却是有距离的;似乎是真实的场景,却是有音乐飘出的;似乎是真实的人物,却是有情感寄托其中的。

  张鹰行走与守望的,是他心中的西藏。

  而作为他的朋友,我最感享受的时候,是在他的画室,喝一杯茶,对三两幅画,和他聊聊与眼前画作有关的无关的闲话……“爱听孤坟鬼唱诗”的蒲松龄在《聊斋志异》里曾写过这么一个故事:有个叫孟龙潭和朱孝廉的人偶然经过一个破败的寺庙,看到墙壁上“画绘精妙、人物如生……内一垂髫者,拈花微笑,樱唇欲动,眼波将流”,于是这个朱孝廉看画看得“神摇意夺,恍然凝想,身忽飘飘,如驾云雾,已到壁上……”后面的故事就不赘述了,我只觉得看画看到进入画境,实在是一种太美妙而难以企及的境界。——但幸运的是,看张鹰的有些油画,仿佛能有类似的入境之感。

  其实,所有的艺术门类都是在为人们“造境”,无论音乐、绘画,或者文字,都是在用自己的形式为人们创造一种“情境”——打动你的情,让你心有所感或身临其境,便算是成功。当然,你可以说有的是真实的,有的是理想的。比如看西方的油画,有写生的风景和人物,也有全靠想象创作的宗教题材、希腊神话等等,但如果只是简单把这些油画区分为现实的与想象的实在太幼稚。我喜欢的大学者王国维就在《人间词话》中说,文艺作品“有造境,有写境,此理想与写实二派之由分。然二者颇难分别,因大诗人所造之境,要合乎自然,所写之境,亦必邻于理想故也。”

  比如陶渊明笔下的桃花源,正因为真假莫辨,既“合乎自然”又“邻于理想”,所以成为最美善的所在,让人牵系千年。最好的艺术作品当如是,何必在乎是真是幻,重要的是带给人美的感染,还有无尽的遐思与联想,如蒙娜丽莎的微笑。

  看张鹰的油画,虽然有很多都算是某时某地西藏的写照,但我以为,不必纠缠于画中的年代和地域,不必执着于画中的色调与光线,只需静心默想、置身画境,感受一幅幅画带给我们的宁静或激动,遐想或憧憬——毕竟,我觉得,张鹰一直追求的,并不是画一个真实的西藏给世人鉴赏,而是画他理解的西藏,画他心中理想之情境。

  这并不是张鹰老师的三幅画,而是一幅画几次修改创作的过程。

  这幅画源自多年前张鹰老师在西藏下乡时看到的真实场景:初春的高原,河流尚未解冻,可几个小姑娘却穿着稍显单薄的衣衫,跑到村庄附近的河边玩耍,有点冷的风吹乱了她们的头发,阳光却打在她们真挚好奇的脸上……张鹰老师被这个场景触动,便当场用相机拍了下来,很多年后,当他看到这张旧照片时,又想起当年的情景,于是便画了出来。

  但这个画出来的,似乎“真实再现”的场景,并不让张鹰老师觉得舒服与合适。于是有了后来的这幅:人物未变,表情衣服都没变,只是场景变成了有些虚幻的麦田,成熟与丰美的旋涡之中,几个小姐妹仿佛被时光裹挟穿越而来,隔着画都能感觉到她们的生涩与慌张不适,仿佛在用目光询问:这是在哪里?

  这样的问询似乎也触动了作者张鹰的心,最后,他给了安顿画中三姐妹的家园:手中与身后是嫩黄充满生机的油菜花,村庄也并不遥远,而站在这熟悉的田埂,几个小姐妹是安闲、自在与快乐的,等待她们的是漫长如油菜花田一样的静好岁月,说不定身后已经传来炊烟袅袅,已经传来阿妈的呼唤……

  你说这三个小姐妹是真实的还是虚幻的?她们穿越般的三个场景是真的还是假的?这不重要。重要的是,陪伴她们经历寒冷、陌生与快乐之后,她们的笑语盈盈,以及手中油菜花的清香,说不定此刻已扑面而来……

(责编: 常邦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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