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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藏北草原的二三事

熊坤新 发布时间:2020-09-29 13:37:00来源: 西藏日报

  在谈到自己的人生经历,我常打趣道:“当过兵,扛过枪;上过山,下过乡;出过国,留过洋;上大学,站讲堂;挥挥手,写文章;与西藏,情意长。”

  我出生在四川省绵阳市三台县的一个小山村,早年双亲相继离世。我18岁时,北京军区38军到我们家乡来招兵,我如愿参军。

  当兵期间,我开始与西藏结缘。当兵第三年的一天晚上,连队组织大家看纪录片,片名叫《祖国处处是家乡》,反映的是济南军区两名战士不畏艰苦,赴西藏列麦公社插队的故事。看到他们的事迹后,我深受启发,与其他几名战友一起主动申请提前退伍,到祖国最艰苦的地方去,到人民最需要的地方去。

  1976年4月,经过组织联系,我们如愿以偿,落户地区定为西藏自治区那曲县罗马公社。向西藏出发的那一天,在军区大院里,大家排成两队为我们送行,还有人爬到房顶上向我们招手致意,场面壮观。在进藏途中,我写了一首小诗:站在沱沱河边,眼望唐古拉山,山峰银光闪闪,好似骏马等我牵。我日思夜想的西藏啊,我即将来到你的身边!

  到了平均海拔4700米的藏北草原,我们的主要工作分为两方面,一方面是放牧,另一方面是修草库伦(草场围栏的一种形式)。我很享受当时的生活,赶着牛羊,来到草原,往山坡上一躺,远望蓝天,碧蓝如洗,远远的雪山上白雪皑皑,终年不化,绿茵茵的草原像地毯一样,草原上的牛羊如满天繁星,时不时还有骏马奔腾。在这样美的环境里,人人都会感到幸福和宁静。

  在藏北草原两年多的时间里,我遇到过三次险情。第一次是骑马被摔。生产队长把马群围成一个圈,让我们去挑马。他说:“你们选中的马,以后就属于你们。”我仗着年轻,喜欢挑战刺激,请他们帮我选匹烈马。一位老牧民就给我牵来了一匹枣红马。我纵身上马,马就开始飞快奔跑,直到前方有条小河,马跳过河,却把我给摔了下来。我被摔得昏迷了,醒后第一感觉是:我还活着,真好。

  第二次遇险是有次我到山坡上放羊。任凭牛羊到处吃草,我躺在山坡上,无意当中一抬头,就看到从山顶上滚下巨石,幸好我穿着皮大衣,石头砸到了我的背上,只是有点儿疼。但是,如果我不抬头看的话,那石头妥妥地就会砸在我头上,想想都后怕。

  还有一次,我到公社开会,回程途中,天上乌云越来越厚,瞬间就下起冰雹。天黑后,地面到处都是白茫茫的冰雹粒,我找不到回去的路,只能凭感觉牵着马,高一脚低一脚地往前走。草原上有很多水坑,走着走着就掉进坑里,爬起来再走,一直走到半夜,都绝望了,但也只能强迫自己继续走下去。快天亮时,我才走到家。我想,那天晚上要是懈怠一点儿,停住不走,肯定冻死在草原上了。

  在高原上工作,最稀缺的是氧气,最宝贵的是精神。这样的精神,延续到我后来的求学工作之路中。1978年9月,我考上了当时的西藏民族学院(后更名为西藏民族大学)。我开始如饥似渴地学习,反复研读经典著作,窥见了学术世界的大道无垠。

  毕业后,我留在了学校宣传部工作。由于对学术的热爱,后来我进入学校民族研究所工作。1992至1993年,我被选派到中国人民大学,师从罗国杰先生做国内访问学者。在罗国杰先生的鼓励和支持下,我把主要精力放在研究民族伦理学方面。1994年,我被调入中央民族大学工作。虽离开了西藏,但我从未忘记与西藏人民结下的深厚情谊,一直心系西藏,长期致力于西藏相关问题的研究。

  从到藏北草原插队,到考进西藏民族学院读书,后留校任教,整整二十年,其间的工作生活场景如今仍历历在目。退休后,从2017年秋季开始,我作为西藏自治区柔性引进人才、西藏大学特聘教授,来到西藏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每个学期分别给博士和硕士各上一门课。除了给学生上课,还要指导论文,畅谈人生,答疑解惑,在身体允许的情况下,我会继续为西藏的人才培养尽献余热。

(责编: 常邦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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