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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和宫:蕴藏中华民族多元一体的故事

发布时间:2023-04-13 15:40:00来源: 中国民族报

  
雍和宫《喇嘛说》石碑。石建杭 摄

  
雍和宫内景。石建杭 摄

   
雍和宫藏金奔巴瓶。北京雍和宫管理处供图

  位于北京紫禁城东北方的雍和宫,以其多民族建筑风格融合的皇家宫院气派、佛寺丛林的庄严肃穆和精美神秘的藏传佛教艺术珍品,吸引着五洲四海的香客宾朋。雍和宫曾为雍正皇帝的行宫,将行宫改为藏传佛教寺院,是乾隆皇帝继位后的一大举措。其背后是清代“大一统”的抱负,蕴藏着中华民族多元一体的故事。

  众志成城:内外绥怀一体中

  据《清宗人府事例》记载:康熙三十二年(1693年)十二月,皇帝谕宗人府给诸位太子册封分府,当时皇四子允祯(胤禛)按照贝勒身份,分得一处明代内宫监房作为“祯贝勒府”。15年后,允祯晋升为“和硕雍亲王”,贝勒府随之升格为“雍亲王府”。又过了13年,皇四子继承皇位,是为雍正皇帝,他原来的亲王府改为行宫,赐名“雍和宫”。而乾隆皇帝即位后,将雍和宫由行宫改为了寺庙。

  乾隆为什么要将先帝的行宫、自己出生的地方改为寺庙?这还得从康熙说起。

  康熙皇帝8岁即位,在位达61年,前所未有。其间三征噶尔丹,牢牢守住新疆;进兵西藏,打败准噶尔部,维护西南边疆统一;进剿台湾、激战澎湖,完成统一台湾大业;收复东北雅克萨,巩固东北边疆。“大一统”是中华文明延续千年的天命,实现“大一统”是中国历代政治家的至高追求。对于怎样维护“大一统”的局面,康熙自有独到见解。

  康熙三十年(1691年),古北口总兵蔡元提出维修长城,但康熙认为:“昔秦兴土石之工,修筑长城。我朝施恩于喀尔喀,使之防备朔方,较长城更为坚固。”彻底否定蔡元的提议,并将这个道理“谕九卿知之”:长城延袤万里,养多少兵、花多少钱方能守住?“明末,我太祖统大兵,长驱直入,诸路瓦解,皆莫敢当。可见守国之道,惟在修德安民。民心悦服,则邦本得而边境自固。所谓众志成城者是也。”康熙放弃兴工劳役修筑长城,以长城内外为一家,以人心为屏障,构筑巩固的疆域。同样,在西南边疆加速与内地的“一体化”进程,形成“大一统”的“因俗而治”、治国与治边一体的方略。

  上奉天道、下顺民心,无隔夷夏、柔服四裔,是历史上成功治理的经验。承德避暑山庄及外八庙的建立,雍和宫由行宫改建为皇家寺院,都是康熙“不修长城修关系”理念的体现。正如康熙皇帝的诗句所写:“天下一家无内外”“内外绥怀一体中”。

  十地圆通:中央政府联结蒙藏地区的枢纽

  乾隆皇帝继位的第九年(1744年),雍和宫正式改为藏传佛教寺院。清廷拨国库巨资,由雍正皇帝谕封的国师三世章嘉活佛主持宫改庙的建设。乾隆在《雍和宫碑文》中写道:雍和宫是先帝登极前居住的福地,也是自己降生、进用、继承帝业的地方,按祖制,帝王成大业后的行宫多应尊奉为佛地。

  清廷用几年时间完成雍和宫作为藏传佛教格鲁派寺院的基本建制。中路六进大殿,殿门楣之上的匾额均由乾隆亲笔所书。宫改庙后的大门不叫山门,而称“昭泰门”;天王殿不称天王殿,而称“雍和门”;大雄宝殿也不依佛寺称号,仍称为雍和宫;三座牌楼上也有乾隆御笔牌匾,上书“寰海尊亲”“十地圆通”等。

  雍和宫行政管理规格很高,直属理藩院,官员称“领雍和宫事务大臣”,清政府在雍和宫设有文案房、经坛房和造办房3个机构,城内八旗军则承担雍和宫的保卫工作。可见宫改庙不只是为崇奉先父,而是更大的手笔,承载着治国安疆的政治抱负。

  乾隆继帝位时,虽然大规模军事斗争已结束,但清王朝仍面临巩固边疆、维持政权统一的严峻考验。当时西藏政局仍时有不安,地区治理中许多根本性的问题没有解决。对此,乾隆给予极大的关注,耐心地处置有关西藏的每一个具体问题。一是始终强调“卫藏久隶版图”,西藏是中国不可分的一部分;二是“卫藏为黄教兴隆之地,内外诸蒙古,无不以是为宗,所关事体大。”所以,“兴黄教以安众蒙古”成为当时清中央政府对广大边疆民族地区“因俗而治”的重要方略。

  施策需要人才,满汉官员远远不够,需要一批在京听命于朝廷、赴蒙藏地区能为朝廷办事的高层僧人,他们“尊国政、谙例律、知举止”,又能在民族地区影响广大信众。所以,雍和宫第一任住持是国师章嘉活佛,僧人导师则从拉萨三大寺选18位高僧担任,僧人从蒙古四十九旗、喀尔喀七部及汉藏地区挑选。

  雍和宫改建藏传佛教寺庙后,即在西藏引起强烈反响。七世达赖喇嘛不惜重金从尼泊尔购得整根白檀木运往北京,由皇宫造办处雕制成总高26米(地上18米,地下8米)的站立式弥勒大佛,现存于万福阁大殿,是游览雍和宫必看的“三绝”之一。六世班禅上书乾隆皇帝,感谢建立雍和宫寺庙,并在扎什伦布寺举行盛大法会,诵经祈祷。乾隆为雍和宫赐藏语名称:“甘丹金恰林”,意为壮丽辉煌之兜率宫,人间之天上宫殿。

  雍和宫地位显赫,在蒙藏地区有着很高声望,成为各民族交往交流交融的纽带和管理京师、承德、五台山政教事务的中心,也成为朝廷培养民族宗教人才的基地。如公元1777年,八世达赖喇嘛年幼,摄政第穆活佛圆寂,乾隆即钦派当时的雍和宫堪布策默林回西藏接任摄政之职,历时9年。所谓“十地圆通”既有佛教的寓意,也是雍和宫联通清中央政府与蒙藏地区、交互四面八方的写照。

  金石补史:定国家清平之基于永久

  雍和宫大殿前有一碑亭,亭内立一高6.2米、每面宽1.45米、至今保存完好的方形石碑,四面分刻满、汉、蒙古、藏4种文字的碑文《喇嘛说》,碑文汉文正文加上夹注双行小字共2400多字。《喇嘛说》碑立于乾隆五十七年(1792年),碑刻汉字是乾隆本人的工笔楷书。乾隆撰立此碑时,已年过八旬,“近归政之年”,刻碑立宫是为了警示后人后世:“安藏辑藩,定国家清平之基于永久”。

  乾隆即位不久就决心:“夫开边黩武,朕所不为,而祖宗所有疆宇,不敢少亏尺寸。”乾隆十五年(1750年),西藏生乱,驻藏大臣傅清、拉布敦被害,乾隆派兵入藏,他抓住这个“处置转关一大机会”,废除藏王制设,立四噶伦(三僧一俗)分理政务,加强驻藏大臣权力。乾隆五十三年到五十六年(1788-1791年),廓尔喀两度入侵西藏,乾隆再度派兵进藏,击退侵略者,并对里应外合的僧人首恶,对众“剥黄正法”,其余押解京师治罪,显示“依法治教”。同时,抓住这个契机,大力整顿藏政,使中央政府对西藏的管理制度更加完备。

  《喇嘛说》即完成于这一背景下,成为之后制定颁布治藏章程的依据。特别是活佛转世的金瓶掣签制度设计,碑文作了论述:“佛本无生,岂有转世”,但若没有转世,广大信众无所归依,所以“不得不如此耳”。这就是将百姓的信仰、宗教的传承与社会的稳定综合在一起考虑,在“大一统”下实行“因俗而治”。一方面对“惑众乱法者,仍以王法治之,与内地齐民无异”;另一方面,“修其教不易其俗,齐其政不易其宜”,“宏宣德化以尽怀柔之道”。

  《喇嘛说》还进一步分析:活佛转世制本是宗教制度,但蒙藏地区许多宗教领袖又管理世俗事务,背后还有政治势力的活动,在派系众多等复杂情况下产生严重弊端,政教势力操纵,出现“皆以兄弟叔侄姻娅递相传袭”的作弊私授现象。对此,碑文一针见血地指出:“是乃为私,佛岂有私!故不可不禁”。

  乾隆皇帝还想了一个办法:由朝廷特制两个掣签金瓶,一个送拉萨,置放在大昭寺,用于西藏的活佛转世;一个放在北京雍和宫,专为蒙古及青海、甘肃等地活佛转世之用。碑文还具体写明:西藏活佛圆寂要选转世灵童,仍按宗教仪轨进行,但要将各方面寻访到的候选儿童的名字,用藏、满、汉文写在签上,每童一签,贮于金瓶内,由在世大活佛会同驻藏大臣,在僧众面前举行掣签仪式,选出一名作为转世灵童。雍和宫的金瓶掣签,由理藩院官员会同雍和宫扎萨克喇嘛共同举行。最终选出的转世灵童,要报请中央政府批准。

  《喇嘛说》撰文立碑后的乾隆五十八年(1793年),清廷制定出全面管理西藏的章程和实施细则,即《钦定藏内善后章程二十九条》,第一条就是确立金瓶掣签制度。

  时间已经过去200多年,金瓶掣签确定转世活佛已成“历史定制”。历尽岁月沧桑,雍和宫已成为中华民族共同体的重要历史见证。今天的雍和宫作为北京地区最大的藏传佛教寺院、藏传佛教艺术博物馆和旅游景区,继续在增进民族团结、宗教和谐上发挥着重要作用。

(责编:于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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