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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在畏途】进藏路上的红色记忆:山河诉说峥嵘 十八军百炼成钢

王茜 发布时间:2019-04-25 10:22:00来源: 中国西藏网

  【编者按】1950年2月,中国人民解放军第十八军接到毛主席亲笔题写的题词:“为了帮助各兄弟民族,不怕困难,努力筑路。”这是毛泽东在中南海发出进军西藏的一道指示。1951年,一条由军人修通的公路从四川直到西藏。这条路,漫漫修远、坎坷不平。听,一路上的山山水水,诉说十八军开山筑路、挺进西藏的沧桑和峥嵘。

  遥想四年的筑路进藏,李俊琛说一路上的山水都承载了她的情感和故事。

  当年,二郎山说:

  “二呀么二郎山,哪怕你高万丈,解放军铁打的汉,下决心坚如钢,誓把公路修到那西藏……”沉寂多年的我,再一次见到一支军队对我发起挑战。

  我山势陡峭,高耸入云,雨雾弥漫,战胜我哪有那么容易?愤怒的我咆哮着,轻蔑地看着他们笨重的铁锤、钢钎、十字镐企图让我低下头颅,看着他们面色苍白、嘴皮发紫、双腿打颤,甚至咳血,走路随时都能倒下。

  可是公路还在延伸,筑路大军在前进,他们愚公移山的精神和锲而不舍的行为终于让我感到了恐惧。山体千难万险没有阻挡住逐鹿大军的步伐,即使先遣部队修建的简易公路根本不够宽,勉强能走卡车,有时候半个车轮都要悬空行驶。我看到他们停止说笑,表情凝重,有一辆车不幸翻下谷底,后面的新兵徒步爬行,正要嘲笑,就感觉到我最最得意的峭壁“老虎嘴”上牙槽被车顶棚剐蹭着,喉咙被车体摩擦着,牙根被车轮缓缓地碾压过去。

  终于有一天,天空湛蓝阳光灿烂,我身披霞光目送他们远去,一位十八军后方政治部文工团的年轻姑娘回头望向我,虽然惊魂甫定却目光坚毅。她听着一位首长说:“过了二郎山才算进入了高原腹地。”


图为十八军战士修路过“老虎嘴”。 图片由王勉之提供

  后来,李俊琛说:

  “二郎山是筑路大军遇到的第一座屏障,后来我们见多了数不清的茫茫雪山,才知道二郎山是川藏线并不算险峻的山,之所以出名,是因为成都地区是平原,从平原望3000多米的二郎山,确实显得太高了。”

  当年,泸定铁索桥说:

  我的存在就是诠释什么叫“天险”,桥体有近两米宽,两边有保护用的细铁索,留下了每一个铸造者的名字,被红军的英雄鲜血染红过的桥体依然具有威慑力。

  铁索上铺了稀疏的木板,大渡河波浪滔天,看着他们迈步上前,我的铁索激动地跟着河水一起颤动。那位叫李俊琛的姑娘鼓足勇气走了一小段,就两脚打颤,狼狈不堪趴在桥上,说着“我站不稳了,快掉下去了。”她的战友从桥中间折返,把手伸给她,说“别怕,我们一起走。”在前后两个战友的帮助下,她闭着眼睛过了河。我注视着她们,目送着她们,听到小姑娘即兴编出顺口溜:“……踏上铁索试试胆,惊涛怒吼飞如箭。虽然已有小木板,眼晕脑转腿打颤。……坚持走到河对岸,齐把前辈红军赞。决心修通川藏路,座座雪山只等闲。”我听后亦是心潮澎湃,前进吧,前进吧,英勇的战士,我将永远把你们记在心里。

  图为李俊琛1970年与战友重走川藏公路,摄于泸定桥。 图片由李俊琛提供

  后来,李俊琛说:

  “当初过桥的画面伴随我几十年的时间。到现在,我还记得长相粗犷的战友惊恐地喊‘别,别啊’时嚎啕大哭的情景,还能感受到战友拉住我的手扶我过桥时的心安。现在我再到铁索桥,怎么突然感觉大渡河像小河沟了,一点都不害怕了。”

  当时,雀儿山说:

  我是冰的王国,风暴的巢穴。当地的民谣这样形容我:雀儿山,五千三,山顶插在云上边,飞鸟也难上山顶,终年积雪冰不断。

  不仅如此,对于一路行军开山的筑路队伍,我山体上无比坚硬的板岩和冻土才是最大的难度。一锤子一个白点,一钳一道白痕,放炮也只能炸出个“漏斗洞”。可是,这样的难题,被战士们集体的智慧和毅力攻克了。他们用收集来舍不得用来取暖的牛粪木头生火烤冻土,化开一块,就刨开一大片。

  我看到战士们手拉手、臂挽臂地行进,连文工团的女兵们也背着重量足有40公斤的帐篷被褥、筑路工具以及演出装备一路随行;我看到战士们的手摸上冰冷的钢钎就被粘住,稍有不慎都会撕下皮肉;我看到一群穿着厚棉袄棉裤还依然打着哆嗦的小姑娘,龇牙咧嘴地用冻得裂开口子的手扶住钢钎,抵抗着铁锤重重砸下的力量;我看到战士们吃的永远是煮不熟的粮食,喝的是烧不开的雪水。筑路英雄们不怕流血牺牲、战天斗地的无畏精神震撼着我,浓烈的战友情感动着我。我在风声中叹息,前进吧前进吧,你们还会遇到塌方、遇到泥石流,遇到从未经历过的艰险的未知。

  嘹亮的歌声在山顶响起,这是文工团的女兵一路爬上山为部队唱歌鼓舞士气,我震撼于人类的歌声终于能在这里回荡,又感叹她们对于高原的无知。数名女兵因唱歌耗尽身体的氧气,喉咙似火烧,还陷入昏迷。


图为进军途中搭帐篷。 图片由王勉之提供

  后来,李俊琛说:

  “那一场病让我吃到一次病号饭,不过一碗煮的碎碎烂烂的稀粥,竟然觉得这是世间难得的美味!雀儿山上待了几个月,我们就演出了几个月,节目完了跟战士们一起打炮眼、炸山、推土、搬石头,手中一米长的钢钎生生磨损成了巴掌长短。那时,热的水和食物都是一种奢侈,我最大的希望就是能尽快修好路,早点下山。”

  当时,波密森林说:

  我的名字藏语意为“祖先”。这里很美,有茂密的森林草丛,有夏花盛放,也有大雨瓢泼。1954年,迎来了一支筑路大军,他们将一棵棵大树锯倒,把树根一镐一镐刨出来。我好奇地看着,派去最活跃的“麻烦分子”捣乱。它们中有蚊子蚂蟥草虱子,偷偷出动叮咬血肉,让伐木中的战士们防不胜防,瘙痒难忍;还有核桃树,战士们吃饭时被掉下的硬核桃砸得头上长包,漆树让战士们过敏红肿,饮食困难;融化的冻土、岩层形成泥石流冲垮他们刚修好的公路;大岩壁风化的岩石,让悬空在岩顶的战士们付出生命的代价……

  我看到很多战士眼睛浸满泪水却又义无反顾地踏上征程。我不忍又无奈,想告诉他们前面还有冰河,还有流沙……


图为在行军路上修桥。 图片由王勉之提供

  后来,李俊琛说:

  “电影里的森林多美,但事实是经过一片草地时,隐藏的虫子会成片成片地钻起来,看得人犯恶心。山,是真的用四肢去‘爬’,下山是用‘溜’,从这棵树滑到那棵树。后来淌冰河,生理期时染得河水一片鲜红。”

  当时,米拉山说:

  我,高5013米,是拉萨到林芝地区必须翻越的一座高山。翻过我,修建在世界屋脊的公路就要贯通了,十八军的队伍就可以进入拉萨了。

  文工团的女兵们鼓舞士气的歌声更加洪亮,舞姿更加优美。爆破声、捶打钢钎声、电锯伐木声、巨石滚动声,夹杂着山中林涛,荡漾开去。他们提前完成了修路任务,与战友胜利会师。


图为李俊琛2007年重返米拉山口。 图片由李俊琛提供

  后来,李俊琛说:

  “我们是坐着牛皮船过了拉萨河,一步一步走到了拉萨城区,第二天终于看到了布达拉宫,我那时想,这是走到了‘天边’了吧。从15岁到19岁,我的青春年华都留在了进藏的路途中,如果再有四年让我走回去,我不知道还有没有那么大的勇气,我以为永远回不了家了。但是到了1956年底,总政调西藏军区文工团到北京修整学习。我们坐着大卡车,一路沿着川藏公路开向成都,只用了15天,成都到了。直到闻到了柑橘的清香,还是感觉在做梦?!掐着自己的肉,哎呀,真疼。才明白这不是梦!”她在日记中称“这是一条有情有义的路”,让她“有幸在最好的熔炉里百炼成钢。”

  后来,青藏铁路通车了,飞机也飞上了世界屋脊。乘云破雾,李俊琛从北京坐飞机重返拉萨,她当时作诗纪念:“劈山修路整4年,穿云破雾一瞬间。座座雪山引我笑,西藏变成百花园”,并且说“没有当年从成都一路靠双脚走到拉萨的整整四年,是不会体会到这飞行到拉萨短短两小时就是‘一瞬间’,这是多么值得激动的事。”(中国西藏网 记者/王茜 部分资料参考《雪域年华——<洗衣歌>的故事》)

  

(责编: 郭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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