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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西藏拉萨贵族过年习俗(一)

次仁央宗 发布时间:2018-03-19 11:11:00来源: 《西藏民俗》

图为旧西藏大领主庄园。闻鸣摄

  在西藏所有的节日中最为隆重的是“洛萨”(新年),“洛萨”为藏历新年初一。由于藏历历算的特殊,每年的新年与阳历相比较,差距较大。但一般来讲,每逢藏历“新年”几乎是在开春之际。哈勒在他的《西藏七年》中写到:“眼看春色满园。三月已经来了,本月四日起便是新年节庆——所有西藏节日中最大的一个,一闹便是三礼拜”。尽管藏历“新年”是最为重要和最为隆重的节日,但是由于生产方式和生活内容的不同,西藏后藏地区和一些农区和牧区并不会由于新年的到来而重视这个节日。然而,这种区域性的行为并不会影响藏族对于“新年”的认识。尤其是居住在拉萨的所有的贵族家庭。因为,藏历“新年”对于贵族们来讲是一次完整一致的政治上的、经济上的、宗教上的、情趣上等等各个方面的整体表现机会。“新年”会使每个贵族家庭有机会在社交生活上留下一次较为清晰的印记,这种印记不仅表现在政治和经济上,也表现在贵族社会所强调的礼仪上,因此贵族家庭格外重视这个能够展示其贵族阶层的特殊生活方式的机会。

  既然“新年”成为西藏贵族家庭展示实力的机会,为“新年”而进行的准备工作自然成为贵族家庭的最大的一次重要的竞争活动。

  离“新年”还有一个月,每个贵族家庭的庭院都显得格外热闹。女主人似乎显得非常忙碌,她们手里拿着一串钥匙,长呼短唤着身边的仆人,不时地向“强佐”(管家)或者“涅巴”(管理员)询问一些事宜。事实上,所有的贵族妇女为了证明自己的贤良和治家能力,把值钱的和不值钱的物品都进行分类,分别放在“涅仓”(一所空房)或者放在箱子或者放在柜子内并把它们锁上。由于“强佐”或者“涅巴”时不时地需要开锁取物品,因此少不了劳动女主人。而女主人的开锁、上锁的行动,证明了女主人治家之行为。

佛教仪式。张鹰 摄

  时近年终,喧嚣和热闹充溢着每个贵族家庭的庭院,每个房子都在仆人们的收拾中不断被改变。每逢“新年”,仆人们都要对主人的房子乃至整个庭院都要进行一次大扫除,藏族把这种行为称之为“拖积”。“拖积”是由牢固的习惯信念支配的一种根深蒂固的思想。尽管贵族拥有的每一间房子、每一个庭院都会在仆人的照料下,每天透出光亮的色泽。然而,千百年的心理积淀和习惯使然,每逢新年人们都要进行一次彻底的大扫除。即使是非贵族家庭也如此。“拖积”是一种规律性很强的烦琐劳动,同样也是一种增加想象力的劳动。毫无疑问,“拖积”是为新年进行的有目的性的劳动,自然就有确定的时间。一般来讲,藏历十二月的任何一天都会是进行“拖积”时间的最佳开端。但是为了不动怒于神灵,需要选择好的日期,当然这种选择并不需要进行打卦问卜,“络托”(藏历年历)自然成为一种依据。“拖积”的分工是比较明显的,除了搬运大物品上需要一些男劳力外,一切清扫工作都由女佣来承担。虽然清扫工作有了明显的分工,但是女主人不会因此而闲松,她们亲临观察并进行指导。无疑,“拖积”给平日无所事事的贵族妇女给予了一次展示治家才能的机会。“拖积”开始到结尾,女主人始终是中心。仆人们在她的指导下,把第一个房间内所有的东西小心翼翼地搬出,并且把没有东西的空房从房顶、房墙、地板进行一次彻头彻尾的扫除,之后又把原有的东西搬回房内进行摆放。如果这时女主人或者有经验的女仆能够发挥一些想象,会把原有的房间面貌可以焕然一新。等第一个房间收拾妥当,用同样的劳动方式对第二个房间进行相同程序的劳动。没有多少天,第个房间都收拾得干干净净、纤尘不染。

  当“拖积”进入尾声时,女主人感觉到非常得疲惫,最后在女仆的搀扶下回到卧室或者客厅内,与男主人或者仆人一道谈论“拖积”的经过。女主人如释重负,女仆不会忘记轻轻捶打女主人的背部或者腰部。就在女主人感觉辛劳的时候,女仆们还在收拾每间厨房和各自的住所。“厨房”对于一个贵族家庭来讲是非常重要的建筑,尤其是“灶”的建设,更是不容忽视的。同样厨房的收拾要由厨师以及帮厨来监督进行其收拾的方式基本一致。只是在收拾完毕,在灶墙上用干面粉画上“卐”图,祈求灶神的护佑,同时在火灶四周撒一点青稞,以求食物丰厚。

  “拖积”很快在仆人们的集体劳动中结束,随着“拖积”尾声的到来,“新年”的准备工作也开始就绪。其中“强玛”(酒女)在“强佐”的指令下开始浸泡一点“青稞”种子,并把浸泡的“青稞”种子栽培在精致的花盆中,准备为“新年”培育“青稞”新苗。与此同时,“强玛”还要开始着手酿新年酒。

无题。闻鸣 摄

  迎“新年”的准备工作中最为重要的是炸面果子(卡赛)。“卡赛”的准备对于贵族家庭来讲是极其重要的,尽管其象征意义并不很强烈,但是“卡赛”种类的多少,“卡赛”品种的好坏等等都成为“新年”前后的重要话题。正因为如此,每个贵族家庭都非常看重炸“卡赛”一事。有了炸“卡赛”一事,自然就有机会把每个贵族家庭的厨师的光辉形象得以显露。拥有资历和经验的厨师不仅给自家主人以光辉的门面,同进也会受到其他贵族家庭的热情欢迎。雇佣厨师炸“卡赛”是一件很自然的劳动借换权利,但这种权利被贵族家庭的家长所掌握。在西藏,厨师的身份具有两面性,尤其是那些具有资历和经验的厨师。作为归属于贵族家庭厨师,他们如同所有的仆人一样,言行举止都会受到主人们的制约,但是与其他仆人不一样的是他们或多或少地拥有一定的自由和自治力。同样在拉萨,还有一种以厨艺为生计的“自由人”。他们一般为世袭厨师家庭出生,常常被贵族家庭所雇佣,做为“自由人”,他们每年要为政府上交“人头税”。正因为如此,贵族社会和贵族家庭至少在表面上非常尊重厨师。在“新年”准备工作中,厨师们除了大显身手地油炸各种果子外,还要与“强佐”、“涅巴”一起共同准备“新年”的宴席。

  随着时间的推移,“新年”到了。大年二十九是“新年”前奏曲,这一天,由于一种公允的意识指导,家庭中的老爷、少爷们开始在仆人的伺候下进行洗浴,洗去旧年的尘埃。与此同时,家庭中所有的男性都会在这一天进行洗浴。临近傍晚,每家每户都在作“古突”(疙瘩面)。“古”为藏话中的“九”之间,“突”为面汤食(面食的混合概念。即面条、面片、面疙瘩、面糊等)。一般来讲主人和仆人一同食用“古突”,因为“古突”的食用不仅仅是一种年庆前必须保持的习俗,同时它还包含着很强的娱乐意义。“古突”面团里要包各种寓意的东西,如:石子、辣椒、木炭、陶片、磁片、羊毛等等。与此同时还用面团来作“太阳”、“月亮”等等一些有说法的形象。当食用“古突”时,厨师会在每个人的碗里放一个面团,等大家食用完毕,由一仆人把面团打开,解释其意思。每个解释都会引起一番热闹,其中孩子们最害怕拿到意思不好的面团。等大家食用完“古突”,紧接着家中有几个身强力壮的男、女仆要进行驱鬼仪式。其仪式既不用借助僧人,也不用借助经书,而是仅靠一种习惯和经验。驱鬼的仆人们,有一人手里拿着点了火的麦秸,有一人端着装满“古突”的陶罐,还有几个是助威者。他们一边奔跑着,由一个房间串到另一个房间,一边嘴里大喊着“鬼滚出来”。一边喊一边不回头地径直跑出门外,一直跑到十字或丁字路口,把燃着的麦秸和“古突”都端放在地上,这时四面八方的临近驱鬼者都会聚在一起,大家共同欢呼着,跳跃着,火光冉冉升起,一年的鬼气似乎在人们热闹的呼喊和直升的火焰中被驱赶。“古突”和“驱鬼”是迎“新年”的一次重大助兴活动,大家为此非常兴奋、热闹。等到驱鬼者返回,各家庭又要进行一次习惯性极强的严肃活泼的游戏。正当驱鬼者离开家院大门时,有一仆人马上会把大门关上并上栓,以免鬼气徘徊返回。主人和仆人都会回到主客厅内,按主次坐位入座,“强玛”手里捧着新酿的酒敬献主人,与此同时,仆人们也开始饮用主人赐给的酒。等听到驱鬼返回的敲门声,主人和仆人同时来到门口,院内院外隔门进行“问答”。一切就绪,驱鬼者方可进门。驱鬼者的功劳会得到主人的“奖赏”,主人亲自给每个驱鬼者赐一杯青稞酒,即使那些不善饮酒的驱鬼者也要接受这种“奖赏”。

  大年三十是迎接“新年”的关键一天。这一天里太太、小姐们在仆人的伺候下开始洗浴,同样家中所有的女性都要在这一天进行洗浴,与此同时,仆人们再一次把各个房间清扫得一尘不染。到了傍晚,开始在几个主要房间(主客厅、主人的经堂、以及供奉佛祖和护法神大经堂)摆设“德嘎”(食物供品,其中“德嘎”是一种面制的具有固定形状的贡物)。除夕到新年之间虽然仅隔一天的时间,但是在这一天里,每个贵族家庭都似乎处于一种连续思想和劳动的观念之中。最终一切会显得新鲜明亮、富丽堂皇。除夕之夜,女人们缺乏一个固定长度的歇息时间,包括女主人。尽管女主人不用劳动,但是连续性的思想活动和治家意识使她们感到非常得疲惫,但是对于新年所付出“劳累”的感觉是愉快的,也是她们乐于表现的行为。尤其是女主人们倚靠着靠背,指点着女仆翻开一个又一个装满服装的大箱子时,她们的感觉不仅是惬意的,而且还有些显得沉溺于其中。所有的贵族妇女,无论是她们长得美丽还是难看,无论她们的等级如何,有一点似乎是相通的,她们都非常喜爱各种各样的服饰,她们也喜欢鼓捣那些不同颜色、不同料子、不同形状的服饰。

(责编: 李元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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