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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柿子红

刘中驰 发布时间:2020-09-25 10:09:00来源: 拉萨日报

  瓦青柿红,树高攀屋,筛出满院碎金,斑驳迷离。从记事起,院中的那棵柿树就安扎在了院内,树干清瘦,树叶葱茏,与房子一起照应着家人的安生。柿树守时,春天,起死回生般地从枯枝上发芽,青嫩,娇羞;夏天,枝叶茂盛,遮蔽整个院落;秋天,硕果累累,似灯盏,光艳迷人。家,被一片金红包裹着,温暖喜人。

  农忙时,只有姐姐在家里陪我。她一身粗布碎花衣,两束麻花辫,树叶筛落的阳光,扑在她有些土气的脸上,我扣着一个花兜兜,咿咿呀呀地不知所云,躺在摇床上,她一边无心地摇晃,一边数满树的柿子。虫鸣缠绕,鸡鸭欢叫。这样的场景像姐姐为我勾勒的一幅画,清冽,淡美。

  枝头青涩的柿子,待秋风轻轻一点,叶落满院,柿子,娇羞地展露了出来,像串串冰糖葫芦,又像是盏盏灯笼,红艳,亮目。熟透的柿子,光滑剔透,宛如穿了件素纱禅衣,一眼能看穿肉核,吹弹可破的一层薄皮,轻轻一含,那汁液便被吸入口中,在舌尖上打转,碰撞味蕾,厮磨出秋日暖阳般的香柔,绽放,盛开,轻匀绛蜡裹团酥,不比人间甘露。芳香,馥郁。

  霜降摘柿子,遵时令。早早地准备好网兜,用铁丝穿口,撑开,绑在竹竿的一头,这样钩下来的柿子就不会落地破裂。红红的柿子,软软的,哪经得起摔呀。爬上树,能够到的,直接用手摘,够不到的,就得网兜了。把柿子网进兜里,巧劲一钩,一颗完整的柿子就躺在了网兜里,连上几片绿叶,红绿相间煞是可人。那时,我和姐姐比赛网柿子,在母亲的指挥下,你追我赶,欢声笑语在树上回荡。

  摘下的柿子,不能立马就吃,要在柿蒂上抹点白酒,放置几日,名曰“风柿”。院子里,窗台上,摆放的都是柿子,给寒秋肃杀的小院添了丝丝暖意,一下子韵味鲜活起来。几日后,柿子可以品尝了,母亲总不会忘记亲戚、邻居,你家几个,他家几个,一院的柿子最后所剩无几。母亲总说,好东西吃不完的,年年有,我们不能吃独食。的确,年年的柿子,总是那么鲜美,甜到了心窝里。

  柿子属于乡村。深秋,萧瑟的村庄,一抹柿子红,那是故乡的色彩,是秋天,留给村庄的最后鲜亮。这红,由内而外,红得透彻。它不和春日百花争艳,不和初秋百果争熟,它淡定,无争,隐于乡村,山涧,凝结成别样的柿子红。

  回家,一树的柿子,耀眼,沉淀。满树的喜鹊、麻雀叽叽喳喳,飞来赶去。若在小时,母亲早赶走了这些鸟雀,今日怎么任凭他们啄食?她说:“鸟儿们,也辛苦,留点给他们,他们的叫声,不会让家里太清静。村子人不多,送不了多少。就让柿子留在树上看树吧。”她絮絮叨叨地说着。我久久地看着树,一树寂寞红,独守乡村,些许伤感,像母亲,但又无法割舍那片故土。

(责编: 李文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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