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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藏独立》对藏人是一种灾难

李涛 发布时间:1999-12-28 10:32:54来源: 中国西藏
本文作者与李绍明教授、张骏逸先生 (从左至右) 的合影。
   1997年,在中国藏学研究中心主办的“北京国际藏学研讨会”上,陈庆英教师向我介绍他身边的一位先生说:“这是张骏逸博士。”这就是台湾前“蒙藏委员会”委员长张骏逸先生?不高的个子,说话微微带有南方口音,自信,得体,还有些幽默。第二天,我们碰巧都要去北京大学附近的风入松书店,便一同前往。他对书店很熟悉,还有书店赠送的打折卡,看得出,他是“风入松”的常客。他在书店选购了很多书,并提着书到邮局去邮寄。看着他满头大汗地抱着厚厚一摞书离去的背影,我很难将他与那个委员长的官衔联系在一起。看着他做学者做得那么潜心,那么怡然自得,真想问问个中原委,但初次相识,不好冒昧。

  两年后,在西安召开的海峡两岸藏学研讨会上,我再次见到张骏逸先生,便主动提出,“能找一个时间谈谈吗?就一个小时。”

  “一个小时恐怕不够,咱们分段,见缝插针地谈好吗?”他回答。

  我知道,作为台湾藏学代表团团长的他,工作很忙。当我们的话题谈及藏学研究和所谓“西藏问题”时,他便决定取消了夕阳下与学生共走西安古长城的活动。

  张骏逸先生1950年在台湾出生,祖籍湖南长沙。他在台湾念完硕士研究生以后,赴美留学,取得美国印地安那大学博士学位。回台湾工作后,他前后在“蒙藏委员会”工作6年,担任委员4年,委员长2年。现在是台湾政治大学民族学系系主任、教授。

无论是做官还是做学问期间,张博士在藏学研究方面都是卓有成果的。在近十年里,他先后有数十篇藏学研究论著问世。诸如“乾隆末年西藏与廓尔喀军事冲突始末”、“美国的藏学研究方式”、“蒙藏早期关系探讨”、“西藏画卷艺术”、“宣政院与吐蕃”、“美国在西藏问题上的角色分析”、“中国历朝主权在西藏的继承及确立”、“古格擦擦的艺术特色”等等,涉及到政治、宗教、历史和艺术等多个领域。此外还有多篇英文论著和关于西藏问题的演讲稿,用张先生的话来说,这类演讲“奇多”。

  谈到过去的工作,张先生很动情。他告诉我:

  “我曾多次去尼泊尔、印度考察,了解流亡藏人的生活情况,为适应印度炎热地区的饮食,临行前还专门对自己的肠胃进行了训练。我把买来的‘便当’(即盒饭)故意存放半天后再吃。待肠胃适应后,再延长存放‘便当’的时间至一天或一天半,后来‘便当’馊得能拉出长长的条来……在尼泊尔和印度,我们往往要步行一天或半天,去那些边远、偏僻而无人管理的藏族难民营,关心了解他们的疾苦,给他们送去肥料、耕牛和其他的农具等。……”

  张骏逸的讲话与我过去在《西藏评论》等刊物上所见的不同,便忍不住问道:“按您所说,你们为尼泊尔、印度藏人做了不少事情,那为什么还遭到达赖喇嘛和一些藏人的批评呢?有些文章说,你们拉拢‘四水六岗’,在海外藏人中搞破坏活动,这是怎么回事呢?”

  张先生忙纠正说:“我从来不称他们为‘流亡政府’,只叫他们‘藏人组织’。其实达赖非常精明,是一个双面人物,说两面话。当时我们的工作做得越好,达赖就越不高兴,认为我们在挖他的墙脚。达赖认为,他如果承认了‘蒙藏委员会’,就等于承认了西藏是中国的一部分。当时‘蒙藏委员会’还是比较希望与达赖联系的,就是因为达赖不同意,我们只好与藏族难民直接接触。我们的工作为什么是从康巴藏人开始的呢?就是因为康巴藏人在流亡藏人中受排挤,他们的救济款和子女的奖学金常常被克扣,他们被达赖逼得无路可走才来找蒙藏委员会的。记得一次,一个四川籍藏民流着眼泪对我说:‘扎扎张(藏语中张博士的称呼),我是四川人。’面对这些无助的人,我能不帮助吗?达赖他们指责我们分化流亡藏人,拉拢‘四水六岗’,他们为什么不想想正是因为他们打击和排挤康巴藏人,我们才去关心、帮助这些人的。”

  正如一位藏学专家所说,涉及西藏问题的人,往往都带有各自的“属性”,不是主张分裂,就是主张统一。于是我问张先生对“西藏独立”的看法。

在海峡两岸藏学研讨会上,张骏逸先生与两岸学者交谈。
 张博士对此态度十分鲜明,他说:

  “‘西藏独立’对藏人是一种灾难,现在流行民族自决,但事实上事情并不那么简单。海外流亡藏人的年轻一代大都不了解历史上的藏汉关系,不知道藏汉互助到底发展到什么程度,他们从小接受海外的片面宣传,声称要为‘西藏独立’而死。这是不理智的,根本经不起考验。”

  “内地和西藏一分两害,一合两利。外国人对西藏有战略野心,你认为他们支持‘西藏独立’是为藏族好吗?不是的,他们只是为了自己的利益,拿‘西藏独立’当为政治筹码。西藏今天的发展,离不开内地的支援。如果西藏真独立了,谁还会帮助西藏?尼泊尔、印度自顾不暇;而那时的西藏对西方失去了战略意义,他们也不会管他,最后吃亏的还是西藏自己。汉族不一样,他们早就与西藏认同为一个华夏民族的子民,是生活在一个屋檐下的兄弟,他们对藏族的支援会是持久的,无私的。”

  张先生对西藏问题的分析无疑是独到的。当我问起张先生怎么这么快就离开“蒙藏委员会”了,他回答道:

  “这个问题比较复杂,我不便自己评说,你可以去问问其他人。不过我认为自己是个悲剧性的人物,有螳臂挡车之感。在蒙藏委员会工作时,我常常做一个梦,自己像一棵长在干枯河床里的小草,一阵洪水冲来,似乎要将小草连根拔起,但洪流过去以后,顽强的小草发现自己抵挡住了急流的涤荡,暗自庆幸,‘哦,还在。’但愁云未消,不知下一个恶浪何时再来!”

  “我想中国人之所以还能傲立在世界东方,主要因为有读书人在,读书人不像其他官员,只要自己认准了一个理想,便会不顾一切地去努力。”

  张先生笑笑还说:

  “我是湖南人,骡子脾气嘛,改不了口罗!”

  张先生的梦是否真的做过,还是一种托辞,我不得而知。但我明白这个梦意味深长。

(责编: 于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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